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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枫等人此刻便在其中的一个“馒头”顶端,眼望东北,隐约可见合浦城的城墙轮廓,可若是放眼西南,只见无数“馒头”堆堆叠叠铺陈开去,碧绿苍黄延绵无尽,直至视线尽头!

叫人顿时明悟——“十万大山”名不虚传!

刘枫似乎很满意这里的景色,静立山巅痴看了好一会儿。——毕竟,他曾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十余年光景,尤其是这种山区,更是他的“起点”和“曾经战斗过的地方”,此时回首,江山依旧,他已从一介布衣登基为帝,龙椅上小坐十余年又变回了一介布衣,这一刻沧桑与感怀,激荡与彻悟,当真不足与外人道哉。

女人们似乎也能感受他此刻那徐徐波动着的莫名心绪,都不出声地立在他身后,望着他,等他回头。

“我退位,你们很失望,对么?”刘枫没有回头,只是淡淡地问:“觉得我是厌倦了朝政,在逃避,在躲懒,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国家与子民,是不折不扣地犯糊涂,对不对?”

没有人回答他。可有的时候,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,只是这种回答未免令人很有些难堪。

刘枫肩头耸动,似乎自失地一哂,转过身来,很没形象地盘腿坐在了地上,“好,给你们一个交代!都坐下,我们慢慢说。”

众女依言席地跪坐,刘枫便要开口,察丝娜忽然打断他道:“先说好了,别拿你那套‘栽树理论’忽悠人,我们是旁观者清,不是那么好糊弄的。”

刘枫一怔,苦笑道:“也不能完全说是忽悠人,因为这确实是我退位的众多理由之一,不过是最浅的一层。”

众女听了都是失笑,紫菀最没心思的,不由打趣道:“哦?还众多?——那一共有几层呢?”

孰料刘枫张开一个巴掌,很认真地答道:“五层!”

“那么多!?”

但凡女人,无论尊卑,不管老幼,都是好奇的动物,听男人说起退位这样的荒唐事,居然还有那么多理由,还分了深浅层次,不由勾起了好奇心,就连江梦岚也不闹了,一起娇呼道:“愿闻其详!”

刘枫点头,不温不火地道:“栽树就是第一层,传位诏书里写的,你们都已清楚了,我接着便说那第二层。——不过在此之前,请先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,在你们看来,真正决定一个皇朝气数长短,乃至兴衰强弱的,究竟是这个皇朝的哪一任皇帝?”

众女几乎没有思考,下意识就回答上了:“那还用说?自然是开国圣君了!”

“不、是、的!”刘枫磕着牙,一个字一个字说道。

这个答案令人惊奇,不由全都望着刘枫,细听他解释。

“但凡开国雄主自然是英明神武的,不然就没有这个皇朝了。可作用也仅仅在于奠基,就像母亲生下婴儿,带给他生命,可并不意味着孩子不会夭折!——纵观历史千年,真正决定皇朝气运兴衰的,其实是第二任皇帝!”

其余几个女人只是“哦”了一声,没什么,那是不知道轻重。察丝娜却是不同,她瞬间产生了某种明悟,似乎明白了刘枫要说的深意,饶是她养气练神城府深沉,心里这份惊骇也难以掩饰!

“这是一个皇朝由稚嫩转向成熟的关键阶段。——但凡开国者,必然是得道多助,但这也意味着另一件事——朝野上下各方势力错综复杂,他们各有各的利益,也各有各的凭借,彼此间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冲突和矛盾。一旦过了众志成城的开国初期,圣君宾天,无人压制,这些利益、这些纠葛,矛盾和冲突,统统都会爆发出来。这就是皇朝命中注定的一场大劫啊!”

“平安渡过,意味着皇权稳固,朝野制衡,万民归心,天下重树正统,任谁想要动摇,难度都会大大增加。如何渡劫也有讲究,是武力扫平,还是和平统和,不,形式并不重要,关键是时间!这个时间,要尽可能短!越短,意味着渡劫顺利,也意味着皇朝的元气与底力损伤不大,这是关乎国祚休戚长短的重要标志!”

这话女人们大多只是听听,并不往心里去。只有曾经历过这场“大劫”,并且败下阵来国破家亡的察丝娜,才隐约听懂了一些皮毛,也更加印证了心里的想法。可即便是她,对于“二世定社稷”这种奇特的历史论调,她的理解毕竟不如刘枫来的深刻。

刘枫领先当世两千年的见识,岂容小觑?——“秦隋二世而亡”、“西晋八王之乱”的失败,皆以亡国告终。再来看,“汉初七国之乱”、“初唐玄武门之变”、“明初靖难之役”、“清初平三藩”的顺利度过,带来了什么呢?“文景之治”!“贞观之治”!“永乐盛世”和“康乾盛世”!

即便是处理最完美的“杯酒释兵权”宋太祖赵匡胤,也在“斧声烛影”和“金匮之盟”下难逃这场大劫,可毕竟够快,又不动刀兵,不伤国家元气,哪怕死的是皇帝,乱的是道统,可对于皇朝来说,照样也算度过!只可惜,继任上位的二代君赵光义治政有为,不善武功,对外战争屡遭败绩,似乎就此为宋朝积弱奠定了基调。

以史为鉴,可知兴衰,不需要繁复地调查与论证,甚至不需要细细考究,刘枫不是皓首穷经的历史学家,他只要知道一点:这所有的史实,统统发生在开国初期,绝大部分的主角都是二代君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