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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邦乃市集中出生,他本人以前也信这些方方道道,不过如今他成了大王,整天锦衣玉食,就觉得这偏房颇有些恶心。刘邦收起了方子,将它交给贴身的内侍,吩咐道:“先交给御医看看。”

待内侍下去后,刘邦吩咐项声在萧何身畔坐下,他此时一脸的愁容,脸上的皱纹就跟裂开的树皮似的。他朝项声说道:“眼看着冬季就要过了,我这才松了一口气。前些日子还不觉得什么,自从前头晕厥过后,我才深知‘色是刮骨的钢刀酒是穿肠的毒药’此言不假。算算如今的岁数,今年也六旬了。这年头,能活过六十的,都算是命长的,从反秦到现在,我干过一些壮事,也做过一些错事。在以前,我之所以反楚王,就是因为我不服!想我刘邦如果不是败在了子婴小儿的手中,说不定我现在就是关中王了。五年的时间转眼即逝,我也老了,再也无力与项羽争夺什么了。只是我这心,终究是不甘啊!我不甘的是,秦国竟然又复立了!

子婴还活着,不仅活着,还活得好好的。我岁数大了,只想过安稳日子了。可是子婴不同啊!他跟楚王一样的年轻,一样的气盛,他是旧秦的未亡人!像他这样的年纪,亡国之痛安能忘却?他早晚要向我们这些仇人复仇的,所以我想着,这事不能拖!哪怕是我死了,我总得给我的儿孙留条后路,能将这汉中坐踏实了!”

听着刘邦的叹气声,再看看他花白的头发,一时之间连项声都有一种英雄落幕的感觉。不知哪来的感动,项声竟然跟着刘邦叹了一口气。将心中的沉重压下后,又向刘邦问道:“大王准备如何呢?”

“我准备在开过春之后,邀请楚王召集天下诸侯,再次伐秦!秦不灭,心不甘!心若不甘,我刘邦死不瞑目!”刘邦说这话的时候掷地有声,他眼中透露出的决心让项声看后都觉得动容。

过了良久,项声才从口中吐出那口浊气,他郑重的点头说道:“汉王的意思,我必定呈书楚王!”

“好!好!好!”听到项声话,刘邦老怀大悦,连说了三个好字。

刘邦急忙让坐在一旁的萧何拿来地图,当地图铺展在三人面前,刘邦用手在地图上的秦国一指,向项声说道:“你看秦国周围,除了我汉国,如今的魏、韩、赵三国都是的秦国的同盟。如果楚王要从正面攻打秦国,那就先要将魏、韩这样的看门狗打掉!而我汉国不同,汉中与关中接壤,在二地之间更有武关道。从汉中便可直取关中,所以我央求楚王,让蜀国、临江国、衡山国的士兵集合到汉中,然后从汉中攻打关中!楚王自己从中间攻入魏地,燕齐二国攻入赵国,三路进发,必破秦国!”

刘邦说完,萧何又道:“如今项将军就在汉中,到时候就可以做蜀汉、临江等四国的主帅!我等齐心合力,当再灭暴秦!”

听萧何这么一说,项声眼中一亮,他似乎想到了什么。而一直暗中观测的刘邦也趁机怂恿道:“项声将军,在我刘邦看来,将军的功劳丝毫不在龙且之下,而且将军更是项氏族人,如果将军能统四国之军灭掉秦国,到时候这关中王的位置非将军莫属啊!”

刘邦的话犹如天边突响的炸雷,炸得项声脸色剧变!项声的眼中迸发出夺目的光彩,他此时满脑子都塞满了三个大字:“关中王!”

等项声失魂落魄的走出王宫,萧何突然对床榻上的刘邦说道:“大王,我们是不是做得太急了!”

刘邦眼中透露出一股狠色,此时的他哪有先前颓废的样子,他断然说道:“孤不管怎么装,他们还是不会放心。从蜀国来的消息,蜀王曹咎已经身死,而蜀国并未因此陷入内乱,连跟我们暗中联络的陈平都已经被抓,我们以前所做的布置通通没用了!如今想摆脱楚国的控制,就只有兵行险计!”

刚刚走出王宫的项声也在车厢里猜测着刘邦的用意,他不知道刘邦想干什么,但一想到刘邦所说的关中王,他心里就一片火热。

第三百八十六章 青青子衿

两月之后。

春日迟迟,卉木萋萋。仓庚喈喈,采蘩祁祁。——这两句诗出自诗经小雅中的《出车》,意思就是春天来得很慢,让人很是期待。来了之后,花草都长得很快,生机勃勃,草长莺歌,各种农作物,都长得很好。

是啊!当柳树开始抽枝,当燕子在屋檐下低旋,当河里的鱼儿跳出水面,当荒草地下冒出一截嫩芽。这无疑表明,春天就要到了。春天代表着希望,代表着一年的开始。在这个时节,百姓要开始翻新土地,开始引水灌渠。市集上买卖农具的人多了,骡子、耕牛虽然在冬天失膘之后,依旧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。在华夏各地,上至名城王都、下至边塞小镇,春祭都是一件大事。

春祭又名迎春,这个习俗从春秋之时就开始流行。主要是在各地庙会举办,春祭之日不仅会聚集百姓,连地方上的官僚都会参与,因为春祭之后便要进行春耕,春耕大事连大王都要以身作则。春祭拜的是“神农氏”,即炎帝,也称先农大帝。在立春这天,要举行“迎春”、“鞭春”大典。“鞭春”就是鞭打春牛,春牛以土塑成,地方官亲自鞭打春牛,以策励春耕。

在关中,经过数年战火之后,秦国对这年的春祭是更加的重视。迎春那天,秦王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参加祭祀。在经过“整冠、净手”之礼后,秦王还要亲自向神农氏祷告,求上天赐予这年能迎接大丰收。祷告之后,又有主祭敬献酒、茶、馔、饭、甜圆、五谷种、发粿、三牲等祭品。等祭品上了供桌,还有方士、经师围着香案颂唱,其间弦歌和鸣,道韵悠扬。

祭礼之后,各地春耕就开始了,春耕事大关乎着国家社稷,上至王侯大臣,下至小官小吏都要以身作则。而秦国在之前就进行过一次冬耕,虽然百姓不明白冬耕的意义,但官府命令还是有很多地方都执行了。经过冬耕的土地,在土壤下的虫卵都被冻死,当春天开始重新翻耕的时候,不仅更加的容易,而且播种之后会少很多虫害。

秦国的复立是在去年的年夏,去年秦国一直在打仗,国中人口减少,百姓朝夕不保,如果不是后来秋收完成得还算及时,也许用不着其他国家的惦记,秦国自己就会崩塌。因为没有粮食,秦王曾经下令裁减了一部分士卒。在关中大战之后,秦国的兵力急剧膨胀到二十万(指全国总兵力,加上各城守备),二十万大军算不了多少,但那时候的秦国却根本无法供养如此多的士卒。经过整个冬季的裁减后,如今的秦国加上各地的守卒一共都才十四万人。十四万军队听起来挺多,但对于一个一统了关中的大国来说,实在是太少了。如果有粮食,嬴子婴恨不得加部队扩大到几十上百万!同样遭受了战乱的韩、魏两国,韩国还有十七万部队,魏国也有十五万部队,不过这些部队都驻扎在各地,真正能调用的一样不多。集结三国兵力都不到三十万,而楚国只凭借一国便能拉出二十万的精兵,这就是其中的差距!

如果今年秦魏等国能安稳的渡过,再迎来一个不错的收成,也许明年的时候,三国的军队就会增加一半。春耕代表着民生,代表着秦国同盟希望。

而远在边塞草原之外的匈奴,却知道春天代表着苏醒,代表着侵略和扩张。经历了同样的寒冬,对于依靠游牧而生的民族来说,这个冬季也让他们损失惨重,牛羊失膘,因为没有足够多的牧草,不得不宰杀一部分牲畜。当春季过后,草原上的部落还要开始新的阡徒,他们要寻找草水丰茂的地方放牧。

草原人发动的战争要么是快要夏至的时候,要么就是秋收的时候。而在这个才刚刚苏醒的春天,伟大的匈奴王冒顿就开始吹响了集结部落勇士的牛角号,冒顿等不及了,他要在今年灭掉月氏国这个大患,好为自己的儿子报仇!他还想在今年带着部队杀回河套祖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