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孙甫一脸惊惧的点了点头,谁也不明白他为何前后表现差距这么大。听闻秦王走远后,公孙甫立即朝军士吼道:“你们赶快在城楼上竖起白旗,好迎接即将前来的联军将士!”
有很多士卒闻言忍不住坐在墙头痛哭,公孙甫又恢复了他那一脸凶横的模样,他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:“哭什么!你们将才不是射杀了秦王的大将吗?现在痛哭又有什么用,已经无回身的余地了!”
有士卒闻言反应过来,期期艾艾的问道:“将才走的真的是秦王?您不是告诉我们秦王已经死了吗?”
公孙甫闻言更怒,他大吼道:“秦王是要死!早死晚死不都一样吗?你们都是我公孙家豢养多年的猛士,如今走到了这一步,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?”
城上的“士卒”闻言都一个个都垂下了头,他们不是秦国的士卒,只是栎阳公孙家私下养的家仆。整个栎阳城上的士卒现在一共也不过只有四五百人罢了。至于那留守三千秦军和守将张勋,此时恐怕已经在省外的万人坑里腐烂了吧!
又过了两三个时辰,天色已经大亮,栎阳城外的驰道上,又传来轰鸣的马蹄声。栎阳城上已经全插上白色的降旗,连悬挂在角楼上的最后一面黑色的旗帜都被取了下来。
公孙甫一脸寞落的叹了一口气,不知道为什么,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些熟悉的黑色的旗帜,自己也再不是“秦人”他的心就空空荡荡的,没有着落,不知道要飘到哪里。
傅宽领着追兵终于赶到了栎阳,他也看见栎阳城上挂出的降旗,神情微微一愣,他没想到这旧秦的故都竟然都已经投降了。副将在身旁提醒:“将军,我们是进城授降还是继续追击?”
傅宽微微一愣,以马鞭手指栎阳朝副将问道:“你以为上将军会放过他们吗?函谷关下的诺言可不是轻易放出的,更何况上将军最恨的就是这种不战而降的懦夫!”
副将明白了傅宽的意思,立即招呼身后的士卒大声喊道:“继续追击!兵指咸阳!”
一行人没在栎阳城下久待,又如狂风般飞驰走了。
栎阳城上,士卒提醒公孙甫道:“将军,他们走了!”
公孙甫反身一巴掌扇了过去,然后撅起他那硕大的屁股,短腿一脚踹出!他骂骂咧咧的说道:“滚!当老子没看见吗?别叫老子将军!老子不是将军,叫主公!”
等怒气发泄完毕后,公孙甫才深叹了一口气,他思索着,这是栎阳所有的世家做出的决定,现在哪怕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,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!
“秦王,唉!秦王呐!你为何不早死呢?”
公孙甫痴痴的看着城外,一直到现在,他们都还是以为六国联军杀到关中的最终目的是消灭赢姓赵氏,只有秦王死了,他们这些世族大家才能在关中继续残喘苟活下去。
家与国,孰轻孰重?
第六十三章 山河破碎,朝夕不保(五)
咸阳宫闱冬深欲冷,信宫门庭之外的老榕树上寒鸦独立,偌大的庭院之中却人影稀少,来往半日不见人丁。
公子博一脸畏惧的蜷缩在靠墙的席上,御史大夫、中车令、少府、宗正、少卿、几十个朝中重臣皆汇聚于此。数十双如狼般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公子博,这使得年轻的公子更加的害怕。
公子博今年不过十五岁,是赢姓赵氏中一支偏系的公子。身上流传的血脉是从秦庄襄王(赢子婴的曾祖父)的兄弟那一脉流传下来的。按理来说,凭着公子博的身份,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当上秦王的,但如今的况有变,始皇帝一脉除了赢子婴已经没有其他的嫡系血脉,秦王之位只能从这些偏系血脉中寻找,于是年轻的公子博就被推上了前台。
公子博虽然年轻,但也知道如今的秦王不是那么好当的。更何况,朝中的大臣想重立秦王的原因他也知道,自己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替罪羊。公子博如果继位,就是他们这群投降派的代表。
下面的御史大夫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,身后的大臣们都在随声附和着,公子博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,稚嫩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惊慌。瞳孔里御史大夫那张口沫横飞的大嘴越变越大,似乎变成了一张能吞噬人嚼尸的巨口,而自己就是那个在巨口下面颤颤发抖的可怜羊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