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此之前,张佳木早就有过交待,所以张禄胸有成竹,上前喝道:“佃户请你喝酒,不外是想巴结你,减免田租,或是庄上有使役时,你能对宴请你的人家更放的宽一些,你自己说,你好酒贪杯,几乎无日不饮,每次都是有鱼有肉,佃户这么破财请你,难道是你长的俊秀可人?”
这管事是山东汉子,长的甚是魁梧,但实在是和俊秀挨不上边,张禄语带讥诮的几句话出来,立时羞的他满脸通红,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。
一旁的其余人等俱是笑起来,这管事好酒贪杯,吃了不少宴请,原本能列在二等,看来,生生把八十贯铜钱给吃没有了。
这么一发落,还剩下五六人,这五六人自是心怀鬼胎,四顾惴然,却不知道上面会如何发落自己。
“这几人,都是为恶多端,而且奸滑的紧,全部拿下……”张禄在处置这几人的时候,倒是比适才紧张的多,说到最后,才又大声道:“拿下了,打”
这数人,有的强逼佃户妻子,有的索取贿赂,而且手段巧妙,没有闹出事来,不然凭张家对下头庄子的控制,早就被发现开革了。
虽然没有死罪,但活罪也是难逃。这一次下来,原本就是要处置他们。一声令下,自是按在原地,最少的二十板,最多的一百小板,打完之后,都是皮开肉绽,有打的最重的,差点就要爬不起来。
打完了,还不能算完,逼奸人妻的,送到官府治罪,其余各人,全部开革出去。
做人管庄执事的,一旦被开革过,以后谋生就难了。当时畿辅一带,勋戚之家都少的有几千亩,多的几万十几万亩土地,而且,兼并越来越烈,土地集中到少数人名下的风气越来越浓,到后来,家有几十万亩的豪强之家比比皆是,除了皇庄是用太监宦官来照应,一般勋戚之家,全部都是用这些地头蛇。
反正他们上交粮食和丝麻绢布,还有养的猪鸡牛羊什么的土物,交足了,在下头就和土皇帝一般,根本不会有人管的。
但一旦开革过,想再吃这碗饭,可就是真的难了。
挨了通打,还被开革,以后只能做个大头百姓,土里刨食了。所有被开革和打板子的人都是捂着屁股,一脸的不甘和怨毒之意。
可是当着那如狼似虎的直卫,又有谁敢说一句不该说的话?
况且还有几人不仅是打板子和开革了事,还要被送到顺天府里去治罪。
逼奸人妻,按律可重可轻,送到衙门里头,几天站枷的罪先受了,然后发配到甘州,一想起来,各人都是觉得毛骨悚然。
这一下,大伙儿才是知道,张佳木有意先放一放,然后考验下头管庄执事们的品格德性,按品性和实效再来分等,分头赏赐。
只是各人想不大明白,这主儿不是刻薄的人,却为什么要这么对大伙。
而且,有一层特别的叫人想不明白,庄上的事,几乎很少见锦衣卫的人来打听,怎么这位大爷就知道的这么清楚明白?
适才张禄念时,一条条一桩桩都是说的甚为清楚,有不少事不是当事的人都说不清楚。当时各人被打板子,头也昏了,一时没想到,等相扶着离开时,倒是有不少人醒悟过来:他是怎么知道的?
这个迷底,对当时很多人来说都很难想的通,一直到若干年后,锦衣卫某些隐秘部门真正浮出水面时,才算是正式的揭密。
在当时,就连张佳木的枕边人也不大清楚,更加不必提其它人了。
一连的事做下来,费时其实也不久,赏钱发完,庄上人俱都欢喜,等徐氏夫人和公主等人下车来时,近百管事一起趴伏在地上,很响亮的叫道:“太夫人万安,公主万安,小姐万安”
这一回声音是又响亮又整齐,除了少数人,各人都有大筐的铜钱入账,而且适才张福和张禄都有言在先,大爷已经吩咐下来,以后分成就按早前吹风时说的那样,按产量收益来分红。
各人名下的庄园,去掉那些产业,以示公平,剩下土地产出的收益,按比往常年景多出来的拿出来给各人吃红。
多出五成来,就在这五成里给一成,由执事们自己分配,是全拿还是分润一些给下属,由他们自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