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华子鼻中哼了一声,他认定殷素素是邪教妖女,她的
说话是决计信不过的,厉声道:“张五侠,那恶贼谢逊真的死
了么?”
张翠山坦然道:“不错,那胡作非为的恶贼谢逊在九年之
前便已死了。”
无忌在一旁听得各人不住的痛骂恶贼谢逊,爹爹妈妈甚
至说他早已死了。他虽然聪明,但怎能明白江湖上的诸般过
节?谢逊待他恩义深厚,对他的爱护照顾丝毫不在父母之下,
心中一阵难过,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,叫道:“义父不是恶贼,
义父没有死,他没有死。”这几声哭叫,舱中诸人尽皆愕然。
殷素素狂怒之下,反手便是一记耳光,喝道:“住口!”无
忌哭道:“妈,你为甚么说义父死了?他不是好端端的活着么?”
他一生只和父母及义父三人共处,人间的险诈机心,从来没
碰到过半点,若是换作一个在江湖上长大的孩子,即使没他
一半聪明,也知说谎是家常便饭,决不会闯出这件大祸来。殷
素素斥道:“大人在说话,小孩子多甚么口?咱们说的是恶贼
谢逊,又不是你义父。”无忌心中一片迷惘,但已不敢再说。
西华于微微冷笑,问无忌道:“小弟弟,谢逊是你义父,
是不是?他在哪里啊?”
无忌看了父母的脸色,知道他们所说的事极关重要,听
西华子这么问,便摇了摇头,道:“我不说。”他这“我不
说”三个字,实则是更加言明谢逊并未身死。
西华子瞪视张翠山,说道:“张五侠,这位天鹰教的殷姑
娘,真是你的夫人吗?”张翠山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句话,朗
声道:“不错,她便是拙荆。”西华子厉声道:“我昆仑门下的
两名弟子,毁在尊夫人手下,变成死不死、活不活,这笔帐
如何算法?”
张翠山和殷素素都是一惊。殷素素随即斥道:“胡说八
道!”张翠山道:“这中间必有误会,我夫妇不履中土已有十
年,如何能毁伤贵派弟子?”西华子道:“十年之前呢?高则
成和蒋涛两人被害,算来原已有十年了。”殷素素道:“高则
成和蒋涛?”西华子道:“张夫人还记得这两人么?只怕你害
人太多,已记不清楚了。”殷素素道:“他二人怎么了?何以
你咬定是我害了他们?”
西华子仰天打个哈哈,说道:“我咬定你,我咬定你?哈
哈,高蒋二人虽然成了白痴,却还能记得一件事,说得出一
个人的名字,知道毁得他们如此的,乃是‘殷……素……
素’!”他对“殷素素”三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,语
气中充满了怨毒,圆睁一对大眼,牢牢瞪视着殷素素,似乎
恨不得立时拔剑在她身上刺上几剑。
封坛主突然接口道:“本教紫微堂堂主的闺名,岂是你出
了家的老道随口叫得?连清规戒律也不守,还充甚么武林前
辈?程贤弟,你说世上可耻之事,还有更甚于此的么?”程坛
主接口道:“再没有了。名门正派之中,居然出了这样的狂徒,
可笑啊可笑。”
西华子大怒欲狂,喝道:“你两个说谁可耻?有甚么可笑?”
封坛主眼角也不扫他一下,说道:“程贤弟,一个人便算
学得几手三脚猫的剑法,行事说话总得也像个人样子,你说
是吗?”程坛主道:“昆仑派自从灵宝道长逝世之后,那是一
代不如一代,越来越不成话了。”
灵宝道长是西华子的师祖,武功德望,武林中人人钦服。
西华子紫胀着脸皮,对这句话却不便驳斥,若说这句话错了,
岂不是说自己还胜过当年名震天下的师祖?他闪身站到了舱
口,刷的一声,长剑出手,叫道:“邪教的恶徒,有种的便出
来见个真章!”
封坛主和程坛主所以要激怒西华子,本意是要替殷素素
解围,心想张翠山和殷堂主既是夫妇,武当派和天鹰教的关
系已大大不同,便算俞莲舟和张翠山不便出手,至少也是两
不相助,天鹰教单独对付昆仑派的几个,实可稳操胜算。
卫四娘眉头紧蹙,也已算到了这一节,心想凭着自己和
师哥等六七个人,决难抵挡天鹰教这许多高手,何况张翠山
夫妇情重,极可能出手相助对方,说道:“师哥,人家来到我
们船上,那是宾客,我们听俞二侠的吩咐便是。”她是用言语
挤兑俞莲舟,心想以你的声望地位,决不能处事偏私。哪知
西华子草包之极,大声道:“他武当派和天鹰教已结了亲家啦,
同流合污,他还能有甚么公正的话说出来?”
俞莲舟为人深沉,喜怒不形于色,听了西华子的话,沉
吟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