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眼望师父。公孙谷主又是
将手一摆,意思是说:“不用顾忌甚么吉日良辰,尽管毙了这
小子便是。”樊一翁拾起纯钢巨杖,在地下重重顿落,只震得
满厅嗡嗡发响,喝道:“小子,你当真不怕死么?”
杨过适才喷了一口血,此时胸头满腔热血滚来滚去,又
要夺口而出。古墓派内功十分讲究克己节欲,小龙女的师父
传她心法之时,谆谆叮嘱须得摒绝喜怒哀乐,到后来小龙女
克制不住心情,以致数度呕血。杨过受小龙女传授,内功与
她路子相同,此时手足冰冷,心想:“我就在姑姑面前狂喷鲜
血,一死了之,瞧她是否仍不理我?”但转念又想:“姑姑平
时待我何等亲爱,今日之事,中间定有别情,多半她受了这
贼谷主的挟持,无可奈何,才不敢认我。若我自残身躯,反
而难与抗拒。”思念及此,雄心大振,决意拚命杀出重围,救
护小龙女脱险,当下镇慑心神,气沉丹田,将满腔热血缓缓
压落,微微一笑,指着樊一翁道:“你这死样活气的山谷,小
爷要来时,你挡我不住,欲去时你也别想留客。”
众人见他本来情状大变,势欲疯狂,突然间神定气闲,均
感奇怪。
樊一翁先前见到杨过伤心呕血,心中暗暗代他难受,实
不欲伤他性命,钢杖摆动,一股疾风带得杨过衣袂飘动,喝
道:“你到底出不出去?”公孙谷主眉头一皱,说道:“一翁,
你怎地罗唆个没完没了?”樊一翁见师父下了严令,只得抖起
钢杖,往杨过脚胫上叩去。
公孙绿萼素知大师兄武艺惊人,虽然身长不满四尺,却
是天生神力,武功已得父亲所传十之七八,这柄钢杖下杀毙
过不少极凶猛的恶兽。她料想杨过年纪轻轻,决难敌得过大
师兄九九八十一路泼水杖法,待得二人交上了手,再要救他
就是极难,虽见父亲脸带严霜,神色极怒,还是鼓足勇气,站
出来向杨过道:“杨公子,你在这里多耽无益,又何苦枉自送
了性命?”语气温柔,充满了关怀之意。
法王等一齐向她望去,无不暗暗称奇,均想:“杨过和我
等同时进谷,却怎地偷偷和这女孩子结下了交情?”
杨过点头一笑,说道:“多谢姑娘好意。你爱不爱用长胡
子编个辫子来玩?”公孙绿萼一怔,问道:“甚么?”杨过道:
“我拔下这矮子的胡子,送给你玩儿,好不好?”公孙绿萼大
惊失色,心想这般玩笑也敢开,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。绝
情谷中规矩极严,她劝杨过这几句话,已是拚着受父亲重重
一顿责罚,哪知反引得他胡说八道,脸上一红,再也不敢接
嘴,退入了众弟子的行列。
樊一翁身躯矮了,对自己的胡子向来极为自负,听到杨
过出言轻薄,猛地抛下钢杖,纵上前来,喝道:“好小子,教
你先吃我一胡子。”吆喝声中,长须已拂将过去。杨过笑道:
“老顽童没剪下你的胡子,我来试试。”从背囊中取出大剪刀,
疾向他胡子上剪落。樊一翁胡子直甩,猛往他头顶击落,势
道着实凌厉。杨过步子微挫,早已让开,剪刀刃口回了过来,
喀的一响,双刃合拢。樊一翁大惊,急忙一个筋斗翻出,只
要迟得瞬息之间,一丛胡子便全给他剪断了。这一下惊得他
非同小可。旁观众人也是不约而同“吁”的一声低呼。
要知杨过请冯默风打造这柄剪刀,原意是对付李莫愁的
拂尘。李莫愁以一对五毒神掌、一柄拂尘纵横江湖,云帚上
的功夫何等了得,杨过欲以大剪破她,事先早已细细想过,她
拂尘如何卷,大剪便如何刺,拂尘如何击,大剪又如何夹。岂
不料李莫愁并未斗到,竟在这绝情谷中遇上这个以胡子当兵
器的矮子。杨过心想:“你的胡子功再厉害,也决强不过李莫
愁的拂尘去。”当下有恃无恐,手持大剪着着进迫。樊一翁在
胡子上已有十余年的功力,因有双掌空着为辅,比之一般软
鞭云帚更是厉害,只见他摇头晃脑,带动胡子,同时催发掌
力向杨过急攻。
适才周伯通以大剪去剪樊一翁胡子,反而被他以胡子卷
住剪刀,只得服输。众人见识了周伯通的功夫,均自忖与他
相比实是有所不及,哪知杨过使开了那把大剪刀,纵横剪夹,
来去绞舞,竟是远胜老顽童的手法,各人无不纳罕。以武技
功力而论,杨过与周伯通当然差得甚远,但他事先曾细心揣
摩过李莫愁的云帚功夫,设想了剪刀的招数,而樊一翁的胡
子正与云帚的用法大同小异,他这剪刀使将开来,果然是得
心应手,大占上风。比之周伯通胡乱拿一柄大剪刀来全无章
法的乱夹乱剪,自是大不相同。但法王等不知缘由,亲眼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