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秋水和虚竹也听到了水声,同时转头瞧去,果
见石阶上有水滴落下。三人均感奇怪:“这水从何而来?”
冰窖中越来越亮,水声淙淙,水滴竟变成一道道水流,流
下石阶。第一层冰窖中有一团火焰烧得甚旺,却没人进来。李
秋水道:“烧着了……麻袋中的……棉花。”原来冰库进门处
堆满麻袋,袋中装的都是棉花,使热气不能入侵,以保冰块
不融。不料李秋水给童姥一拳震倒,火折脱手飞出,落在麻
袋之上,登时烧着了棉花,冰块融化,化为水流,潺潺而下。
火头越烧越旺,流下来的冰水越多,淙淙有声。过不多
时,第三层冰窖中已积水尺余。但石阶上的冰水还在不断流
下,冰窖中积水渐高,慢慢浸到了三人腰间。
李秋水叹道:“师姊,你我两败俱伤,谁也不能活了,你
……你解开梦郎的穴道,让他出……出去罢。”三人都十分明
白,过不多时,冰窖中积水上涨,大家都非淹死不可。
童姥冷笑道:“我自己行事,何必要你多说?我本想解他
穴道,但你这么一说,想做好人,我可偏偏不解了。小和尚,
你是死在她这句话之下的,知不知道?”转过身来,慢慢往石
阶上爬去。只须爬高几级,便能亲眼见到李秋水在水中淹死。
虽然自己仍然不免一死,但只要亲眼见到李秋水毙命的情状,
这大仇便算是报了。
李秋水见她一级级的爬了上去,而寒气彻骨的冰水也已
涨到了自己的胸口,她体内真气激荡,痛苦无比,反盼望冰
水愈早涨到口边愈好,溺死于水,那比之如万虫咬啮、千针
钻刺的散功舒服百倍了。
忽听得童姥“啊”的一声,一个筋斗倒翻了下来,扑通
一响,水花四溅,摔跌在积水之中。原来她重伤之下,手足
无力,爬了七八级石阶,一块拳头大的碎冰顺水而下,在她
膝盖上一碰,童姥稳不住身子,仰后便跌。这一摔跌,正好
碰在虚竹身上,弹向李秋水的右侧。积水之中,三人竟挤成
了一团。
童姥身材远比虚竹及李秋水矮小,其时冰水尚未浸到李
秋水胸口,却已到了童姥颈中。童姥也正在苦受散功的煎熬,
心想:“无论如何,要这贱人比我先死。”要想出手伤她,但
两人之间隔了个虚竹,此刻便要将手臂移动一寸两寸也是万
万不能,眼见虚竹的肩头和李秋水肩头相靠,心念一动,便
道:“小和尚,你千万不可运力抵御,否则是自寻死路。”不
待他回答,催动内力,便向虚竹攻去。童姥明知此举是加速
自己死亡,内力多一分消耗,便早一刻毙命,但若非如此,积
水上涨,三人中必定是她先死。
李秋水身子一震,察觉童姥以内力相攻,立运内力回攻。
虚竹处身两人之间,先觉挨着童姥身子的臂膀上有股热
气传来,跟着靠在李秋水肩头的肩膀上也有一股热气入侵,霎
时之间,两股热气在他体内激荡冲突,猛烈相撞。童姥和李
秋水功力相若,各受重伤之后,仍是半斤八两,难分高下。两
人内力相触,便即僵持,都停在虚竹身上,谁也不能攻及敌
人。这么一来,可就苦了虚竹,身受左右夹攻之厄。幸好他
曾蒙无崖子以七十余年的功力相授,三个同门的内力旗鼓相
当,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,他倒也没有在这两大高手的夹击
下送了性命。
童姥只觉冰水渐升渐高,自头颈到了下颏,又自下颏到
了下唇。她不绝催发内力,要尽快击毙情敌,偏偏李秋水的
内力源源而至,显然不致立时便即耗竭。但听得水声淙淙,童
姥口中一凉,一缕冰水钻入了嘴里。她一惊之下,身子自然
而然的向上一抬,无法坐稳,竟在水中浮了起来。她少了一
腿,远比常人容易浮起。这一来死里逃生,她索性仰卧水面,
将后脑浸在积水之中,只露出口鼻呼吸,登时心中大定,寻
思水涨人高,我这断腿人在水中反占便宜,手上内力仍是不
住送出。
虚竹大声呻吟,叫道:“唉,师伯、师叔、你们再斗下去,
终究难分高下,小侄可就活生生的给你们害死了。”但童姥和
李秋水这一斗上了手,成为高手比武中最凶险的比拚内力局
面,谁先罢手,谁先丧命。何况两人均知这场比拚不伦胜败,
终究是性命不保,所争者不过是谁先一步断气而已。两人都
是十分的心高气傲,怨毒积累了数十年,哪一个肯先罢手?再
者内力离体他去,精力虽越来越衰,这散功之苦却也因此而
得消解。
又过一顿饭时分,冰水涨到了李秋水口边,她不识水性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