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之间,眼前多了一
个人,站在他本拟落足之处的墙上,宽袍缓带,正是送客的
高昇泰。此人本在钟万仇身后,不知如何,居然神不知、鬼
不觉的抢到了前面,看准了他的落足点抢先占住。
钟万仇人在半空,退后固是不能,转向亦已不得,喝道:
“让开!”双掌齐出,向高昇泰击去。他想我这双掌之力足可
开碑裂石,对方若是硬接,定须将他震下墙去,就算对方和
自己功力相若,也可借他之力,转向站上他身旁墙头。眼见
双掌便要击上对方胸口,高昇泰身子突向后仰,凌空使个
“铁板桥”,两足仍牢牢钉在墙头,却已让开了双掌的扑击。
钟万仇一击不中,暗叫:“不好!”身子已从高昇泰横卧
的身上越过,这一着失了先机,胸腹下肢,尽皆门户大开,变
成了听由敌人任意宰割的局面。幸喜高昇泰居然并不乘机袭
击,钟万仇双足落地,暗叫:“还好!”跟着钟夫人和秦红棉
双双越墙而出。
高昇泰站直身子,转身一揖,说道:“恕不远送了!”钟
万仇哼了一声,突觉裤子向下直堕,急忙伸手抓住,才算没
有出丑,一摸之下,裤带已断,才知适才从高昇泰身上横越
而过时,被人家伸指捏断了裤带。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,这
一指运力戳中丹田要穴,此刻已然尸横就地了,心下又惊又
怒,咳嗽一声,回头对准围墙吐一口浓痰。拍的一声响,这
口浓痰倒吐得既准且劲。
木婉清迷迷惘惘的从镇南王府中出来,段王妃刀白凤和
钟万仇向她招呼,她听而不闻,径自掩面疾奔,只觉莽莽大
地,再无一处安身之所。在荒山野岭中乱闯乱奔,直到黎明,
只累得两腿酸软,达才停步,靠在一株大树之上,顿足叫道:
“我宁可死了!不要活了!”
虽有满腹怨愤,却不知去恨谁恼谁才好。“段郎并非对我
负心薄幸,只因阴差阳错,偏偏是我同父的哥哥。师父原来
便是我的亲娘。这十多年来,母亲含辛茹苦的将我抚养成人,
恩重如山,如何能够怪她……镇南王却是我的爹爹,虽然他
对我妈不起,但说不定其中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。他对我和
颜悦色,极为慈爱,说道我若是有甚么心愿,必当尽力使我
如愿以偿。偏偏这个心愿他全然无能为力。妈不能跟爹爹成
为夫妻,定是刀白凤从中作梗,因此妈叫我杀她……但将心
比心,我若嫁了段郎,也决不肯让他再有第二个女人,何况
刀白凤出家作了道姑,想来爹爹也很对她不起,令她甚是伤
心。我在玉虚观外射她两箭,她并不生气,在王府中又射她
两箭,伤了她的独生爱儿,她仍没跟我为难,看来……看来
她也不是凶狠恶毒的女子……”
左思右想,只是伤心,说道:“我要忘了段誉,从此不再
想他。”但口中说说容易,便要有片刻不想,也无法做到,每
当段誉俊美的脸庞、修长的身躯在脑海中涌现,胸口就如被
人打了一拳相似。过了一会,自解自慰:“我以后当他是哥哥,
也就是了。我本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,现下爹也有了,妈
也有了,还多了一个好哥哥,正该快活才是。傻丫头,你又
伤甚么心了?”
然而情网既陷,柔丝愈缠愈紧,她在无量山高峰上苦候
七日七夜,于那望穿秋水之际,已然情根深种,再也无法自
拔了。
只听轰隆、轰隆,奔腾澎湃的水声不断传来,木婉清万
念俱绝,忽萌死志,顺步循声走去,翻过一个山头,但见澜
沧江浩浩荡荡的从山脚下涌过,她叹了一口长气,寻思:“我
只须涌身一跳,就再没甚么烦恼了。”沿着山坡走到江边,朝
阳初升,照得碧玉般的江面上犹如镶了一层黄金一般,要是
跳了下去,这般壮丽无比的景色,还有别的许许多多好看东
西,就都再也看不见了。
悄立江边,思涌如潮,突然眼角瞥处,见数十丈外一块
岩石上坐得有人。只是这人始终一动不动,身上又穿着青袍,
与青岩同色,是以她虽在江边良久,一直没有发觉。木婉清
看了他几眼,心道:“多半是个死尸。”
她举手便即杀人,自也不怕甚么死人,好奇心起,快步
走过去察看。见这青袍人是个老者,长须垂胸,根根漆黑,一
双眼睁得大大的,望着江心,一眨也不眨。
木婉清道:“原来不是死尸!”但仔细再瞧几眼,见他全
身纹风不动,连眼珠竟也绝不稍转,显然又非活人,便道:
“原来是个死尸!”
仔细又看了一会,见这死尸双眼湛湛有神,脸上又有血
色,木婉清伸出手去,到他鼻子底下一探,只觉气息若有若
无,再摸他脸颊,却是忽冷忽热,索性到他胸口去摸时,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