遥想前头三位公子赴上巳节的情形,禁不住摇头,暗地里叹气。
嫡子终归是嫡子。
得南康公主和大司马教导,无论品貌才学,小公子都是桓氏族中顶尖。便是早年号称大才的桓秘,在桓容的年纪也未有这般境遇。
牛车缓慢前行,车轮压过石路,咯吱作响。
长袖大衫的士族郎君坐于车板上,一边欣赏美景,一边谈诗论道。其人或风仪严峻,或尔雅温文,或潇洒不羁,或清和平允。无论何种情态,皆是面容俊美,身姿挺拔,气度不凡。
车架过处,引得秦淮河两岸人潮汹涌。
年轻的小娘子、风韵犹存的妇人均走出家门,驻足河岸旁,翘首观望郎君经过。更有小娘子摘下发间饰物,取出随身绣帕,争相投入车上。
一时香风袅袅,花雨阵阵。
女儿家的笑声流淌耳边,清脆娇美,似春日谱出的佳曲。
此情此景,唯两晋独有。
桓容年纪尚小,身在队伍中间,照样被绣帕盖了满头,车板落下绢花细簪无数。谢玄和王献之等人的牛车则是“重灾区”,眨眼被锦绣堆满,各式环佩簪钗闪烁其间。
越向前走,女郎们越是热情。
至河栅篱门前,牛车已经不能称为牛车,完全成了色彩斑斓的“花车”。
谢玄等人已经习惯,神态自若的取下绣帕绢花。
小童婢仆熟练的清点,不时互相对比,哪家郎君收到的“爱慕”更多,哪位郎君不比昨年。
桓容事先不知,阿谷却早有准备,一边清理车上一边暗道,回府后定要报知殿下,小公子风仪过人,待及冠之后,必能同王谢郎君比肩。
桓容的几位兄长,当年可没这份殊荣。
桓祎的牛车行在桓容左侧,同样落下不少绣帕绢花。至于是真有小娘子青睐,还是准头没把握好,不小心扔偏了,那就不得而知。
无论是哪样,桓祎一样开心,望着桓容的眼神颇有几分炽热。
按照后世的话讲,崇拜,赤裸裸的崇拜!
桓容被看得不好意思,很不自在的挪挪位置。见阿谷收拾车板,脑中莫名浮现一个念头,幸好还是三月,也幸好扔的都是绣帕绢花。要是“投我以木瓜”什么的,别说感受少女们的热情,估计半路就会给砸出个好歹。
在两晋时代,作为一个美男子,甭管安静不安静,出门多会被热情的人群堵住。再遇上几个不理智的,真心会有生命危险。
穿过篱门,沿溪流上行,人潮渐渐稀少,喧嚣声被隐隐的乐声取代。
溪水潺潺,流经处高低错落,竟是天然的石阶。